面對陸景毅的冷硬和槍，顧曼君臉上的笑意更甚，甚至帶了些嘲諷的也意味，“我說了你會信嗎？”

“說。”陸景毅淡淡的說道，他站在那裏，冷冷的看著顧曼君。

“恩，我只是想來玩一玩而已。”顧曼君笑著說道，她是挑釁的，甚至是故意在激怒陸景毅。

兩人視線對視，誰也不肯退一步，窗外的風突然大了起來，吹得窗簾哢哢作響，顧曼君偏頭看了過去，視線所及之處是飄動的窗簾。

顧曼君突然覺得站的有些累了，她提步就要朝沙發走去。

看著顧曼君的動作，陸景毅的眼睛瞇了瞇，深邃的眼神裏露出攝人的光芒，手指微微動作，啪的一聲子彈從黑洞洞的槍口射了出來，打中顧曼君身後的沙發。

“你再動一下，下一顆子彈便打在你的腿上。”陸景毅冷冷的說道，子彈出膛的那一刻，他的手連顫抖都沒有。

顧曼君楞在原地，她看著沙發角落的彈孔，這位置離她的腿極近，她絲毫不懷疑剛剛那一下陸景毅是想打在她的腿上。

“要不你試試？”陸景毅從樓梯上走了下來，舉著槍的手放了下來，他緩步走到顧曼君的身邊，神色冰冷。

感覺到陸景毅離自己越來越近，顧曼君擡眼，盯著陸景毅的眼神鎮定無畏，不知道是一點也不害怕，還是她一直都覺得陸景毅不會對她真的動手。

陸景毅走到顧曼君的身邊，他身後狠狠的捏上顧曼君的下巴，狠狠用力將顧曼君的下巴擡起，逼迫顧曼君與他對視。

“再給你一次機會，說，為什麽今天來雲城？”陸景毅語氣輕柔，用著從未有過的溫柔語氣，“下一顆子彈若是打在你的腿上，你是不是就不會跑了？”

捏著下巴的力度，讓顧曼君感覺下巴要被捏碎，但是她也不去掙紮，臉上的笑意不減反而更甚，似乎察覺不到絲毫痛意。

“顧傾城，你要是真的動手，我應該就不會跑了吧，若是你不動手，我還是會跑。”顧曼君挑釁的說道，“來雲城只是因為不想和你舉行婚禮，這個答案你滿意了嗎？”

顧傾城冷冷的盯著顧曼君，手上一用力，便將顧曼君狠狠的扔在地上。他居高臨下的看著顧曼君，眼神漸漸變得厭惡，不知道是厭惡顧曼君還是厭惡他自己。

終於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，終於顧曼君不再欺騙他，可是這個事實不能讓陸景毅感覺到任何的快感，只剩下疼痛的感覺。

心臟的地方似乎被紮上無數玻璃碎片，陸景毅的每一次呼吸，都讓玻璃的碎片更深更疼，因為每一次的呼吸都在告訴他，他放不開顧曼君。

他狠狠的閉上眼睛，再一次睜開的時候，眼中只剩下冰冷的寒意，舉起手中的槍，對準顧曼君，“我信你。”

這是他第一次說信她，卻是在這樣的情況下，此時此景，信任兩個字更像是一個笑話。

空氣在這一刻都仿佛凝滯了一般，顧曼君摔倒在地，冰冷的觸感讓她保持足夠的清醒，她低著頭，目之所及是堅硬的大理石地面，帶著刺骨的寒意。

這一刻，顧曼君突然想，陸景毅開槍吧，只要這一槍下去，他們都解脫了，誰也不欠誰的，大家便能扯平。

“顧曼君，我讓你選，去南城參加婚禮，或者在這你成了殘廢，照樣離不開。”陸景毅說道，他讓顧曼君做選擇。

看上去有多個選擇，實際上無論顧曼君選了哪一個，最後的結局都是必須留下陸景毅的身邊，看似公平的選擇，實際上只是陸景毅讓顧曼君選擇，是自願留下還是被迫留下。

這早就成了陸景毅的執念，放不下丟不掉，即使痛苦，也要相互折磨一輩子。

趴在地上的顧曼君低低的笑了起來，偏過頭看向陸景毅，神色是不加掩飾的嘲諷，“陸景毅，你真可悲。”

她一字一頓，聽上去有些咬牙切齒，顧曼君緩緩從地上爬起來，伸手扶上一旁的沙發，借著沙發的顧曼君站起身。

她看到陸景毅的槍口正對著她膝蓋的地方，靠在沙發的扶手上，她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陸景毅。“陸景毅，動手吧，這一槍下去，我們就扯平了。”

像是談判，也像是威脅。“可是即使我殘廢了，我也不會留在你身邊。陸景毅，你還不明白嗎？我不愛你，我從來沒有愛過你。”

我不愛你……從來沒有愛過你……

一句話便讓陸景毅面上的平靜和冷漠皸裂，漸漸有了痛苦的痕跡，他幾步便走上前，一手抓著顧曼君的肩膀，右手是槍便抵在顧曼君的太陽穴處。

“即使是死嗎？”陸景毅咬著牙問道，聲音低沈仿佛來自地獄，左手狠狠用力，幾乎要將顧曼君的肩膀捏碎，面上再也不能維持一貫的冷硬。

“是，即使是死！”顧曼君說道，肯定的語氣在她說來，卻有一種風輕雲淡的味道，她不在乎，早就不在乎了。

因為一早就該明白，她和陸景毅之間從來就不會有結果，繼續的糾纏只會兩個人痛苦，顧曼君比陸景毅看的開，也比陸景毅更冷漠。

這樣的答案比任何東西都來的傷人，可是陸景毅還是固執的盯著顧曼君，“你真的有這麽恨我嗎？即使是死也要離開？”

陸景毅不懂，他從來都不明白顧曼君在想什麽，就像他根本不知道他和顧曼君到底哪裏出錯，他自認為從來沒有做過真正傷害顧曼君的事情。

即使是三年前，他對她也是予取予求，就算那時候並沒有意識到感情這回事，陸景毅也是將顧曼君視為一生的伴侶來對待，他的妻子，他一輩子要保護的存在。

三年前顧曼君的逃離，三年後的歸來，陸景毅也是一次次下狠心要報覆顧曼君的欺騙和傷害，可是他終究是舍不得。

為什麽他的舍不得放不下，最終換了的還是顧曼君想盡一切辦法的逃離呢？陸景毅想不明白。

“我不恨你。”顧曼君說道，語氣平穩鎮定，“陸景毅，我只是不愛你。”

一次次被告知不愛，陸景毅反倒覺得沒那麽痛了，只是不愛而已，有什麽大不了？愛這個東西而已，也沒有人規定一定要得到。他陸景毅可以不要。

顧曼君覺得她一定是瘋了，若她再理智一點，她應該在這個時候安撫陸景毅，而不應該選擇激怒陸景毅。

可是骨子裏驀然產生一種瘋狂，她或許只是想感受一下子彈穿過太陽穴的滋味，她想應該是感覺不到痛的。

陸景毅手中的槍頹然放了下來，他低頭看著手中的槍，伸手竟將槍遞到了顧曼君的手中，“我放你走，只要你敢朝我打一槍，我便放你走。”

他的左手松開緊扣的肩膀，甚至向後退了幾步，他神色平靜的看著顧曼君，“槍在你手上，只要你開槍，我便放你走。”

他伸手指了指自己心臟的位置，“這裏，只要一槍，你就自由了。”陸景毅在賭，賭顧曼君不會開槍，或者他真的期待顧曼君的那一槍。

他想只有顧曼君的子彈才能讓他徹底死心，心臟停止跳動便能徹底死心吧。

右手被塞進一把槍的時候，顧曼君楞了半秒鐘，在大腦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，手卻開始發抖，這是顧曼君第一次拿槍，竟然是帶著溫度的槍，陸景毅的溫度。

明明知道陸景毅在逼她，可是顧曼君連舉起槍對著陸景毅的勇氣都沒有，她將槍口對著地面，手根本不敢去觸碰扳機，槍的觸感在提醒著顧曼君，只是一把兇器。

“顧曼君，我給你機會，只要一槍，你就能從這裏出去，我也再也不會找你。”陸景毅說道，語氣帶著誘惑，“來吧，顧曼君，你不是說你不愛我嗎？你不是要離開嗎？一槍而已，一點也不難。”

顧曼君擡頭，她的視線落在陸景毅一張一合嘴唇上，每一個字她都能聽的清清楚楚，放在一起她突然不懂這話的意思。

陸景毅是什麽意思？陸景毅在說什麽？

直到槍落在地上的一瞬間，顧曼君才回過神，槍落地的聲音將顧曼君驚醒，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將地上的槍撿起來，而是猛地向後退去，腳步踉蹌像是站不穩。

“怎麽？為什麽不開槍？”陸景毅卻一步步靠近顧曼君，直到將顧曼君逼到沙發上。

顧曼君向後退去，直到腳下被沙發絆倒一下子跌在沙發中。

“為什麽不開槍？”陸景毅固執的問道，他的眼睛死死的盯著顧曼君，仿佛這樣就能看透顧曼君的心思。

他彎腰將槍撿了起來，看也不看一眼，便再一次塞到顧曼君的手上，他俯身將顧曼君禁錮在沙發上，低頭看進顧曼君的眼中。

顧曼君的手上拿著槍，可是她根本不敢去動，只能緊緊的握著槍，僵硬在原地。

“開槍啊！”陸景毅一聲吼道，最後一個字帶著嘶啞，像是走投無路的野獸發出的最後的嘶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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